【原创】王子王子 00 下 Vincent
很久以来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——如何让我爱的人，知道我爱他？
我知道这事儿听着很古怪，但确实一直困扰着我。直到有一天，我终于想通了，是时间。我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，不厌倦，不心烦。这是我在开车的时候突然想明白的。我终于离开了威城，从那鬼地方彻底逃开。我开着黄色的箱车，载着副驾上呼呼大睡的家伙，驰骋过柏油高速，沿海长堤，盘山公路，田间小道。我们一路开车，一路卖咖啡，一路寻找那个可以驻足的地方。我们围着这个国家转了一圈，终在花季到来前，回到了玫瑰小镇瓦伦丁。这里的天蓝进他的眼底，瑰色的晚霞映入湖面。我掏出拍立得按下快门，相片里的人，如月下蔷薇。
自远处有晚钟传来，他突然回过头，拉起我的手，问：“定了？”
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，所以很开心地笑着点点头。
我的Lu，是个咖啡师，而且是厉害的能拿奖的那种。
转眼间，我就突然过上了从来都不敢憧憬的日子。我把每天的每一分每一秒，都用来陪伴他。我原来总觉得画画的时间不够用。但现在，我在他醒来之前醒来，在他入睡之后睡去，这样，我就能一直看着他，并偷偷拍下他的睡脸。
经营一间自己的咖啡店充满琐碎。他乐在其中，我心甘情愿。我享受着窗外绿枝的摇曳，屋中咖啡的醇香。每天清早，他都帮我系上围裙，别上名牌，轻啄一下我的唇角，然后说：“开工了！”每个黄昏，他都摆好咖啡杯，码齐桌椅，跟我一起拉下卷帘门，溜溜达达地回家去。
每个周日，都弥足珍贵。我们去湖边喂鸟，去山林徒步，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，就在床上躺着。准确地说，是他躺在床上，我躺在他身上。阳光从窗帘缝中透过来，我跳跃着指尖，轻抚过他的每一寸皮肤。有时候，他会突然咬住我的手，我就会把手指伸进去，让他吸吮。接下来，我就会占有他，疯狂地占有他。听他呻吟，听他喝喊。我玩的太过了他会责备我，但我也控制不了。没办法，我太爱这家伙了。
一阵暖风吹开了满城的玫瑰，咖啡店里游人如织，我却渐感力不从心。我是个愚蠢的画匠，没怎么干过活儿，也不会打咖啡。他当然不会嫌弃我，但我知道自己并不能帮上多少忙。我看着他越来越忙碌，越来越疲惫，不由得变得焦虑起来。我开始渴望酒精，这并不是个好兆头。但我不想离开咖啡店，那是我们的梦想，我们的店。直到有一天，他撑不住了，缩在我怀里，让我去找个别的工作，一个能画画的工作。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干不了，所以我无法拒绝。但我想着，有个更合适的人帮他，他就能轻松些，早点回来。可我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找工作并不容易，与画画相关的简直凤毛麟角。我跑遍了镇子里所有的艺术培训机构，有些人甚至刚听我报上名字，就端水送客。我愈发焦虑，为了不把这种焦虑带回家，我养成了傍晚在湖边散步的习惯。一天，我发现有些人在岸上写生，就好奇地凑了过去。他们是镇上一所大学的学生，念的是艺术系，所以在这里画作业。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孩子好像认出了我，他把我招呼过去，让我给他改画。我觉得改人家的东西当然不好，就借了一张新纸，扫了幅风景速写。
原以为这么久没拿笔，一定画不出什么，却没想到画画这东西，早已刻进了我的肌肉，我的骨髓。画没画完，天色就暗了。我跟他们聊了几句，准备离开的时候，红色头发的男孩要了我的电话。我当时并没多想，但几天之后，接到了个面试电话。
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教书育人的才能，所以在踏进校园的时候无比紧张。好在老天爷挺照顾我，磕磕绊绊地拿到了offer。我欣喜若狂地奔回家，抓过我的Lu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。他当然替我开心，只是当我聊到对重返校园的向往之时，他移走了目光。他没多说什么，但我自觉地闭了嘴。我察觉到，他不喜欢听我提学校的事。这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我们还有一百万个话题可以聊。
咖啡馆来了个新的小工。我希望这人勤快点，这样Lucas就能松口气。可往往事与愿违。他回来的越来越晚，神色越来越疲惫。晚餐后的散步没有了，周日的外出取消了。我十分疑惑不解。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应当比我能干多了，为什么Lucas反倒更累了？
周末不上课，周五的晚上，我会尽量把晚餐做得丰盛一点，尤其是这个周五，恰好是情人节。即便没有美酒助兴，我还是很享受和他面对面用餐的时光。七点…八点…挂钟的时针走过九点的时候，我把桌上的饭菜收进了冰箱里。至少明天中午可以热热吃，我这样安慰自己。我不想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起居室里待着，就去了书房备课。十点半，门响了。我慌慌张张地跑下楼，压下所有的不满，担忧地问：“今天怎么这么晚…你身上怎么一股酒气？”
他说好陪我一起禁酒，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晚上客人有点多…我看Jake挺辛苦，就跟他喝了两瓶，聊了会儿天。”
他走过来抱住我，亲了下我的嘴，又说：“折腾一天有点倦，我先去洗个澡，你也别太晚…”
我想问他要不要洗个泡泡浴，但他已经疲惫地上了楼。我决定换个方式让他舒缓一下，飞快地收拾好屋子，跨步跟了上去。
Lucas陷在松软的床垫里，调皮的金发垂下来，挡住了他的脸。我轻手轻脚地凑过去，柔柔地亲吻他。我喜欢他肌肉的线条，结实又性感，还有圆滚滚的屁股，摸起来弹性十足。他动了动，我以为他要转过身，但他制住了我的手，“Babe…我今天太累了…明天再陪你…”
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，我知道他真的累坏了。“睡吧，我在这陪着你…”我给他掖好被子，从他身边撤了出来。盯着他的后脑勺，我想告诉他，白天我收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信。学生们过分热情，同事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。这些目光搞的我很不舒服，但我不擅长处理这些事。不过很显然，我的Lucas也没精力管这些。
他睡着以后，我默默地退出房间，从书房里翻出些东西，然后下了楼。我躺在沙发上，翻看旅行的旧照片。我想找张合影，框起来放在办公桌上。这样这帮孩子们就不会乱想了。照片里基本都是他，我翻了半天，才勉强找到一张合照。我一边翻照片，一边回忆旅行的点滴，心中的焦虑逐渐减轻。我突然想到，既然咖啡馆这么忙，那我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帮他啊。想通了这一点，我顿觉如释重负，困意袭来，就这么睡着了。
随着考试期的临近，学校工作繁重起来，去咖啡馆帮忙的计划也不得不一拖再拖。等到我腾出空，阴冷的雨季已是来临。这天，我把案卷报告一律整理好，交到学院之后，我长舒一口气。马上就是假期了！可以回到咖啡馆了！我收拾完办公室，蹬着自行车，骑过石板路，骑过青草地，一路来到主街。咖啡馆在小镇主街的尽头，被各色植物包围着。我推着车往后门走，却在路过玻璃窗的时候停住了。
我看到Lucas在给打工的小伙子系围裙，我的围裙。我突然感到不知所措，忙躲到山茶树后面。从枝叶的缝隙间，向屋里窥视。那人应该就是Jacob，他穿好围裙，打开窗户，往外扔了个什么东西。Lu说了他一句，他又把窗户关了上。店里的客人并不多，他们一个点单打咖啡，一个上菜收拾桌椅，合作无间。闲暇之余，两人在柜台后聊天，Lu笑得很开心，眼眸中闪烁着光。
我离开了窗边。咖啡馆的生意并没有那么忙，我不知道Lucas因何疲惫，也不愿揣测。我矮身在树丛里翻了翻，找到了那个被扔出来的物件，是我的名牌。写着“Vincent”的塑料牌躺在我的掌心，我知道这间咖啡馆，我的咖啡馆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。我推着自行车，慢慢地走开了。
回到家，我站在大门外，感到有些恍惚。说不定，不久之后，这幢房子，也不再属于我了。我想掐断这些疯狂的思绪，但我的大脑不受控制。
我从没有如现在这般渴望酒精。我需要酒精帮助我停止思考，我大踏步地飞奔了出去。
站在便利店的冷柜前，我犹豫了。我答应过他，没有他的允许，我绝不喝酒。我不能打破这个承诺。犹豫再三，我拉开另一侧的玻璃门，拎出了一瓶汽水。
在瓦镇的街道上，我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回过神来的时候，面前是一片大湖。我找了个没人的长椅，看着粼粼的湖水，喝着冷冷的饮料。后悔，十分后悔。我忘记了Lucas有那么迷人的性格，他是我的光，但这束光同样能照进其他人的眼里。
不，不要乱想。他是爱我的，Lucas是爱我的，我的Lucas绝对是爱我的。
我一遍一遍地默念着，渐渐也分不清这是事实，还是祷告。
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Vincent？嗨！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！”
我转过头，朝我招手的是那个红发的男孩子，我记得他的名字是Tom。Tom是个好学生，家境优渥，父亲好像是学校的董事。但他个性平和，画画也很有耐心。他偏爱水彩的细腻，我曾向他推荐过新艺术时期的几位大师。最重要的是，他没给我写过那些奇怪的信。
他坐到长椅的另一侧，留出让人舒服的距离。
“这个湖的风景很好，我小时候就喜欢在湖边画画了。”
我很感激他没有开口问我为什么坐在这里，此时的我连个谎话都编不出来。我点点头，说：“我也很喜欢这个镇子，所以才住了下来…对了，多谢你帮我进到学校教课…”
“我可什么也没干，”Tom调皮地眨眨眼睛，笑着说：“他们老早就想请个正经的画家来做讲师了。你这个玩色彩的印象派，有实力，有名气，又有干货可讲，自然是最佳人选。”
印象主义，是色彩的写意，是光的传达。我一生逐光，所以才对光亮的人格异常痴迷。我最大的心愿，就是有一束光，能为我停留。我注意到Tom手上拿着本书，就问他说：“那是魏尔伦的诗集？”
Tom大力点点头，兴奋地反问我：“你知道这个？我最近在学法语，就从家里翻出来，但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…”
我让他把书翻开，找到读不懂的语句，然后按照我的理解为他解读翻译。他听的很认真，不时和我探讨一番。时间一不留神就溜走了，光线越来越暗，只有借着手机的光，才能看到书上的字。不知什么原因，他突然笑了。“上次画没画完，是因为天黑了，没想到这回也一样。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，不如拿回去看吧。”
“可你不是还没读完？”
Tom摇摇头，说：“没事，家里类似的还好几本呢…我就是挑了本最薄的…”
他嘻嘻笑着，把书递给我。我接过来的时候，Tom突然说：“你手破了？”
“做饭的时候划了一下。”我谢过他，把诗集收好，时间已经不早了。我的心情好了很多，决定回家去。我和Tom告别，离开了长椅。我走回小路，他突然追过来，问我：“Vincent！那张画，你能画完送我吗…”他好似觉得这要求略显唐突，支吾两句，又说：“我…我这不是快毕业了嘛…想从老师这讨个礼物…”
“那半成品你好像收走了，回头带到学校来吧。”我不认为这要求有何不妥。
“带去学校好像不太好…万一大家都要画怎么办…”Tom挠挠头，说：“我有间画室，只是很久没用了…我还有几个多余的画架，很占地方。你刚搬过来，应该还没买很多东西吧？要不要来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？”
我确实想添些东西，就答应了下来。往家走的路上，我琢磨着要去书房量一量，如果尺寸合适，从Tom那买些二手的物件，应该能省下不少钱。到家之后，我发现Lucas已经回来了，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。他坐起身子，看向我，问道：“你去哪了啊？”
他的语气很生硬，令我感到不快。“觉得有点闷，去湖边走了走。”我随便应付了一句。他好像有些在意我手上拿的书，但我知道他对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兴趣。我转身去厨房给他热晚饭，尽管我认为他已经吃过了。
“Tom？Tom谁啊？”他翻了翻那诗集，问道。
“班上的一个学生…”我把热汤端到桌上，懒懒地回答他。
“没听你提过啊…”他又说。
“恩…没机会提。我好像好久没跟你说过话了…”我不想发牢骚，但还是没忍住。我都不记得上一次和他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。我的光依然耀眼，却离我越来越远。不过至少，我知道他在咖啡馆很开心。我准备上楼休息，却突然被他抱住。“冷飕飕的，我们去泡个澡吧。上次买的浴球还在不，我想用一个…”
和Lucas一起挤在狭窄的浴缸里，看着他咕嘟咕嘟地吹泡泡，我所有的怨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他把我拉过去，抓起泡泡抹在我背上。我不愿让他看我的后背，上面有很多疤，但他执意这么做。他的爱抚，让我感到温暖。我侧过头，看到他宠溺的笑，眼中藏不住的温柔。我的Lu回来了。
“那诗集里写的是什么啊？”他趴在我背上嘟囔。
我没想到他会感兴趣，忙解释说：“是魏尔伦的诗…很美也很好懂，我一直都挺喜欢…”我低低地吟念了半句，他多半没听懂。但他却要求我念几句给他听。这才是我的Lu，他对我在意的任何东西都感兴趣。这是他爱我的方式。
我转了个身，靠在浴缸的一头，我想选两句乐观点的，但脑袋里一直徘徊着刚才在湖边看到的那首。“Les sanglots longs Des violonsDe l’automneBlessent mon cœurD’une langueurMonotone…（长长的呜咽 来自秋日的小提琴 用单调的愁郁 划伤我的心扉…）”
我还没念完，嘴巴突然被他堵住了。我太想念他的吻，一把搂住他的腰，疯狂地回应他。我贪婪地抚摸他结实的肌肉，吸吮他湿滑的舌尖。我身上的每滴血液都燃烧起来，我要他，他是我的，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。我把他按在浴缸里，自私地占有他的全部。五彩的泡泡飞溅，还有他的呻吟。我揉捏他，啃咬他，他的音调越来越高，我知道他接近了。
“Shit…！I'm close...”他搂着我的肩，咬着牙说。
“I know…I know…”我把他送上云端，顺便送他个白眼，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吵了。虽然是项诱人的运动，但也不用每次都这么大嗓门。
“V！以后每天晚上，你都要给我念首诗！”收拾浴室的时候，他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。我更希望他能撒娇着说出这句话，但我还是同意了。
我们比赛谁先跑回床上，竟然是我赢了。我裹着被子摔进松软的床垫里，把他也接了进来。他像只小猫一样，眨巴着宝石蓝的眼睛看着我。我的担忧忽地脱口而出：“Lu…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…”
他的长眉拧到一起，生气地说道：“这不是废话吗！这世上除了你妈就我最爱你，你赶我我也不会走！别瞎捉摸。”
我就知道会这样，但我还是很开心。我钻过去紧紧搂住他，他闻了闻我的头发，突然问：“咱家换洗发水了？”
“没有啊…但我前两天收拾的时候把香波和沐浴露换了个位置，你别拿错了…”我骗了他，我确实买了新的洗发水。但这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。听到他极小声地咒骂了一句，我总算是替我的围裙报了仇，哈！
Lucas永远搞不清我哪天上课，哪天休息。这也不能怪他，毕竟学校的课表就是这么飘忽不定。我接到通知去学院开会，早上蹬着自行车就出发了。等从无聊的会议中挣脱出来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。我拿出三明治，来到喷泉对面的长椅上，一面看着水柱飞舞起落，一面吃午饭。
“Vincent！”Tom从图书馆出来，朝我招了招手。他走到我面前，问我说：“老师还没放假？”
“回来开个会而已。”我据实回答，“你来借书？”
“是啊，想趁着假期临摹几张画。对了，我一会儿要去画室，你下午有空吗？”
我本来计划去买围裙，但如果去画室转转好像也不错，于是就答应了下来。 Tom的家在小镇的另一侧，远离各种旅游景点，清净悠闲，而所谓画室，就是他家庭院外侧一座独立的小屋。Tom解开密码锁带我走进去，明亮的光从大玻璃天窗里倾泻而下，照亮了房间正中的画架。四壁的书柜躲在避光的角落，我的目光落在了放置于地台的钢琴上。
“你喜欢弹钢琴？”Tom把背包扔下，走上了地台。
“我不会弹…只是我画画的时候很喜欢听钢琴曲…”我原来的画室曾经有一墙的CD，现在恐怕都进了垃圾堆。
Tom善意地笑了笑，他把我画的那张半成品翻出来，揭开盖布，架在了画架上。“画具都在这了，”他推来一个手推车，摆满铅笔，颜料。“架子好像有点矮，稍等我给你找个椅子。”
没过多会儿，我就坐在椅子上，拿着笔，面对着画板，俨然一副要作画的样子。
Tom看我面色僵硬地傻坐在那，突然笑着问道：“抱歉抱歉！我是不是太pushy了？？我就是…很想看你画画…”他搓了搓手，局促地把画具推开，十分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抱歉Vincent…要么…要么我们看看书吧…这有很多我收藏的画册。你喜欢谁的画？”
我玩着铅笔，在手指间转了两圈，觉得还是有思路的。“我不太习惯在画画之前看别人的画作…”我偏着头看向他，说道：“但我也不太习惯画画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盯着…”
“啊！那、那我…”Tom左右看看，突然跨步冲到钢琴旁，说：“那我弹琴给你听吧！我最近在练德彪西…弹得还不是很熟练…”
我知道那是谦虚，像他这样的孩子，如果没有把握，不会向我提出来。“选你喜欢的弹弹就好…”
他在琴凳上坐了一会儿，应该是在回忆。不是回忆琴谱，而是回忆弹琴的感觉。就如我此刻一样，在回忆画这幅画的感觉。清越的音符突然自黑白琴键上跳跃出来，几个小节过后，我猜这是一曲《冥想》。这只曲子非常优美，我的眼前，又出现了那座同样优美的大湖。我扔下铅笔，拉回画具车，挖出几块颜料，开始作画。我果然还是好色之人，素描，实在难以尽兴。
Tom几乎不曾间断地整整弹了一个下午。《冥想》的空灵，《雪花飞舞》的欢快，《水中倒影》的清澈，划过我的笔，一曲一曲地落在画布上。日光暗去之后，屋里亮起了灯。我不曾分神，不知道是不是Tom开的，但他好像并没有从琴凳上离开过。也说不准是自动设置的吧。
又一曲落幕，我的画完成了。“Tom，过来看看吧。”
Tom扣上琴盖，欢快地跑过来，看到画，他惊呼了一声。
我摸了摸鼻子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抱歉，自作主张换成了油彩…拖你弹了这么久的琴…”
Tom摇了摇头，十分激动地说：“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瓦湖！真的能把它送给我吗？！” “当然，本来就是给你画的。”
“Yas！！”Tom高兴地手舞足蹈，在画室里蹦着跳着转了两圈。看着他，我觉得做个孩子真好，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喜怒哀乐。
“多谢你的琴，”我笑着说：“弹的真的很好…”
“也没有啦…”Tom挠挠头，“我如果停下来就一定会忍不住凑过来看你画画…所以就只好一直弹…我从来没弹过这么长时间，到最后调子都不对了…”他调皮地吐了下舌头，这孩子确实挺可爱的。
这时我电话响了，是Lucas打来的。他以为我还在学校，想接我回家。Tom在一旁冲我摆摆手，意思是他可以送我回去。我不想让Lu把店交给那个小子，就同意了Tom的提议。事实证明，我是对的。晚高峰的交通很差，又加上下雨，我们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我家。
“对了Vincent，”下车前Tom对我说：“我在图书馆没找到穆夏的画集。你那里有吗？能借我看看吗？”
我说找到了会告诉他，就和他道别，跳下了车。
我打开家门的时候，手机又响了。我一抬头，看到Lucas站在昏暗的门廊里，吓了一跳。他的不满和担忧都挂在脸上，我感到有些内疚，赶忙去给他做晚饭。
几天之后，我翻箱倒柜找出了好多画集，就给Tom发了封邮件，约他在学校见面。出门的时候我见天色阴沉，顺手带上了雨披。我在图书馆待了大半天，直到三点多，Tom才出现。
“抱歉Vincent！！”Tom十分歉疚地说：“我被老爹拉去壮丁了…还没收了我的手机…你是不是等好久了…”
“还好。我一直在这看书，倒也没觉得久。”这是实话，我一向很享受阅读的时光。“走吧，画集在我办公室。”
我们回到艺术学院的办公楼，一路上，我觉得Tom有些沉默。
“开着那门吧。”走进办公室的时候，我嘱咐了Tom一句。但是不知为什么，他还是把门关上了。
“要下雨了，我送你回去吧。”Tom靠在书桌上问我。
我摇摇头，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书，递给他，说：“这就是穆夏的作品集，你拿回去看看。另外，那诗集能再借我几天吗？我还没看完…”
“我不是早说了，你喜欢就留下。”Tom接过大画册，装进背包里。“对了，我想跟你说件事。”
他的表情有些严肃，令我隐隐有些担心。该不会是学业上出了什么事吧…我胡乱猜测着。
Tom转过身，站在我面前，看着我的眼睛，缓慢而坚定地说： “我喜欢你。”
我愣住了。
-TBC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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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心则乱，越是相爱的人，有的时候越是爱的小心翼翼。 这其实不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，而是一个在爱里成长，学习如何爱以及如何被爱的故事。 下一节，进入回忆杀～ 参考BGM：盘尼西林《再谈记忆》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472137696/?userid=231888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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